Thursday, January 26, 2006

龍應台的「潘朵拉想像症候群」

回應〈龍應台請用文明來說服我──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〉

如 果阿扁算是讓我的期待落空的政治人物,那麼馬英九與胡錦濤是我根本不曾有過期待的政治人物。所有政治明星,背後都有一個相對應的社會結構。我不懂中國的政 治情勢,不知胡的相對位置,但我知道馬的突起,是起因於連的顢憨「阿舍」命、和背覆著百年包袱的老國民黨,與勢欲取代國民黨的民進黨。沒有上述因素,馬最 多就是個平步青雲的官僚,而不是一呼百應的政治領導者。

因此在讀完龍的文章後,我仍然不懂的是,如果對於胡馬現今的言行有任何的批判,那先前對於他們的期待又是何來的? 先前對於他們的信賴、寄託何來?龍應台一系列的文章裡,從來只有感性的交待,而沒有理性的說明她對中國、中共、馬英九的深切期許是怎麼滋長出來的。此一情 形,正如同任何一個自翊為統派的人也未曾交待,為什麼他們對於統一有如此深切信心,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我沒有看到的東西,而我竟沒有?此一鴻距所為何來?

我 相信在廿年前,絕大多數的統派和我一樣,對於當時的中國只有「想像」而已。而在那樣的情況下,有人選擇唱龍的傳人,有人選擇了阿里山的姑娘。由於教育上對 於歷史文化與政治現實的雙重空洞認知,台灣島上所有人都只能靠想像來建構我們的家鄉。馬英九如是,龍應台如是,我復如是。也是因為想像向度的不同,獨與統 之間的對話,只是件神話,在兩個山頭彼此叫喊,卻只聽見自己的回音。但隨著政治權力的分配,某山頭的勢力漸漸壯大。它固然召來了某些人,但也激發了對另一 個集團的危機感。糟糕的是,習慣站在山頭喊話的台灣島住民,沒有走下山頭好好對話的習慣,兩邊人馬都慣以自己為絕對值。一種用想像計算出來的絕對值。

龍應該承認的是,她廿年來對胡、中共及國民黨的期待,只是其中一種絕對值,一種另外一個山頭的人無法理解的數學公式。而今,她透過這篇文章,自己打開潘朵拉的盒子,而對本來就空無一物的內容,發出哀嗚──包裹著知識份子式的批判外衣、卻只是映照著無盡空虛想像的哀嗚。

龍應台是我老師的大學摯友,算是我的師執輩,於此事我理應知所進退。但真要到被掃光了一堆文化良心後、真要到一批又一批新紅衛兵出來後,才能叫醒她的春秋大夢才能提醒她與那些人保持距離的話,這樣的代價未免也太奢侈了。這廿年來,哪件事情曾經向她證明了潘朵拉的盒子不只是可想像,而且還可碰觸的呢?從六四天安門事件至今才稍事清醒,不嫌太晚了點嗎?總在文章裡好為人師的龍小姐何曾自我反顧?

如果龍應台真的是懂得自我批判的知識份子的話,那麼在她自己的文章裡,不應該只發出哀嗚,而必要讓她進一步警覺到,正是類似她的潘朵拉想像症候群」,給予中共與馬英九在華人政治圈呼風喚兩的權力。哀鳴只是病徵,如果看不見它的病灶來下藥,郤亂用偏方,只怕吃了會更糟。只是藥方在哪裡,目前為止,沒有人給過足以信服的答案,只能猛吞安慰劑算數。

反過來說,山頭另一邊的人雖也在作著春秋大夢。但對比一個從兩千年前的秦始皇就開始作的夢,它不過認真做了幾十年,而且已經逐步在自我反省與履履實踐,敢問何時龍應台才肯走下山頭看看另一邊的風景?

(本文刊登於2006/1/28之自由時報_自由廣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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